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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山觅隐泉时间:2024-05-09 从敦煌反弹琵琶雕像处搭乘公交,到鸣沙山月牙泉景区,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。站在车内向前看,公路的尽头就是沙山,明亮的淡黄色,在几条山脊线的支撑下绵延起伏,伸向远方。直到那一刻,我还没有找到已经身在沙漠的真实感,沙漠真的可以和泉水共生吗?疑问在脑子里卷来卷去,最终变成一大团云朵,萦绕不散。 风呼呼刮着,分不清风向,虽已入秋,太阳依旧炙热。没走几步路,沙子钻进了鞋子里,不多,只有一小撮,却非常不舒适,凑合不得。来到台阶处坐下,倒沙。起身时再次遥望沙山,竟然心生些许怯意。眼前浮现出余秋雨先生攀爬沙山时的场景,“用力,下滑,再踩几脚,已经气喘……”远方,排成一字形、之字形的驼队,正行走于鸣沙山腰,步伐缓慢而稳健。 幸好有驼队,我不禁暗喜,向租骆驼处走去。骆驼三五匹一组,排成一列纵队,用绳子串在一起,由一名工作人员牵着,游客骑骆驼漫步沙山。驼铃“叮叮当当”作响,传来几位男士的歌声,参差不齐,有点跑调。 前面那个坐在驼背上的女人摆出各种造型自拍,还觉得不过瘾,于是拜托牵骆驼的工作人员帮助拍。丝巾遮挡住她的口鼻,看不到脸,飞起的刘海儿像起了静电,与丝巾上的流苏缠在一起随风飘动。女人兴奋地追问“骆驼拍上了吗,鸣沙山拍全了吗”,得知全被收进镜头后,这才接过手机查看,露出满意的笑。 我望向最远方的驼队,想到了玄奘法师。当年,他是否就是跟着这样一支驼队从敦煌走出了玉门关,经西域、葱岭前往天竺的呢?他可曾想过,一个千年过去,英国人马尔克·奥莱尔·斯坦因考察完他的西行路线后,接着又考察了意大利商人马可·波罗的东行路线,最后带领驼队,两次从印度经犍陀罗、新疆,走进了敦煌。 “骆驼可以代替我的双脚,将我驮到山顶吧,到了山顶,就可以看到美丽的月牙泉。”我又在想美事,那份得意还没有散尽,头驼竟然在前面拐了个弯,下山了! 当一切重新回到起点,我这才明白过来,只是去看了看风景而已,路,还是要自己用脚步去丈量,才能为留下的脚印而高兴。 我生在平原地区,长于平原地区,成年后去爬泰山,从山脚到中天 门,一路小跑冲了上去。当时年纪小,全是蛮劲儿,根本不懂爬山和长跑一样,是需要耐力的,以至于从中天门到南天门那一段,手脚并用,真的体会到了“爬”字的精髓。 沙山呢?一路小跑是不可能了,迈出一脚,陷进去,拔出另一只脚,再向上踏,没走多远,我重重趴在沙堆里,不想再起来。 如此一来,我竟得以近距离观察鸣沙山的山体,原以为只是明亮的淡黄色的细沙,竟然掺杂着红、绿、黑、白四个颜色,五色细沙在夕阳的照射下,展现出与众不同的色彩。沙子好柔软啊,温热似电流,传遍身体所有的神经末梢。 只想这般躺着,此时却传来陌生游客的嬉笑声。他们像在打赌,看谁先爬到山顶。这一幕好熟悉,时光像是倒退回去,来到爬泰山时的那一年。不管怎样艰难的路,总要自己走,岂能有赖在半路上的道理?再说,月牙泉还没看到呢。 这样想着,我重新在沙山上站起来,伸直双臂,保持平衡,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踏,身后的沙路变得连绵逶迤。鞋子里不再是一小撮沙子,而是 盛满了沙子。有什么关系呢?沙山没有沙子,还能叫沙山吗? 太阳终于沉于西方,彩霞映红了天空,王维笔下的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,就是这般景象吧。另一边天空,一弯月牙不知何时出现了,朦胧中闪着银色的光辉。 月牙泉呢?我再次想起它。天色渐暗,山下亮起点点灯光,一栋四层木制楼阁灯火通明,旁边是一泓新月似的泉水,隐在黄沙里。绿植依泉水而栽,泉被流沙环抱,却并不覆盖,真是奇观。月牙泉似一名温婉女子,一躺,优雅了几千年。而鸣沙山,是守护者,它们得以共处共生。 我大悟,萦绕于头顶的云朵终于消失不见,好像也没有近距离观看隐泉的必要。日落月升,成功与失败,总是相伴相随,唯有脚步放慢,放下浮躁、焦虑,拥抱宁静与坦然。就算遇到沙山也不怕,顶峰不一定最好,攀到适合自己的高度,就可以让绿盛满心房,清澈溢出眼底。与沙山磨砺,以月牙自清,人生何不是如此呢? (作者单位: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) |